飞机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了,阴沉沉的天空此刻下起了连绵的大雪,和南方的雨雪不同,京都的雪如同鹅毛一般,天地间雪色朦胧,地面上积了一层厚雪,踩上去松软,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

  祁遇和沈清芜和医疗团队一起跟着穗安进了医院,再次监测了患者的身体情况后,手术要准备开始了。

  沈清芜站在病房外,看着医生护士们有秩序的忙忙碌碌,然后一路把穗安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关闭前,她看了穗安最后一眼。

  昏迷不醒的女人脸色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但依旧很温柔,就一如沈清芜记忆中的样子。

  她忽地流下泪来。

  贺妄见状只是默不作声地拉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揉了揉她的脑袋。

  穗安要做的开颅手术精细且复杂,需要花费好几个小时,且该手术目前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例来,不说祁遇和沈清芜坐立不安,就连贺妄也有些焦躁。

  但即便如此,在那两人都难以安定的情况下,他就成了要照顾他们的那一个。

  贺妄点了些吃的,一保镖把其中一份拎给了祁遇。

  “谢了,不饿。”他坐在长椅上,脸色有些白,平均半分钟就要抬头看一下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

  贺妄也没再管他,打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柔声对沈清芜说,“乖乖,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多少吃一口。”

  她摇头,“吃不下。”

  男人何尝不知道她此刻忐忑又焦灼的心情,但此刻还是要顾及着她的身体,不能任由她这么折腾。

  他低声哄着,“吃一点垫垫,不然待会儿你饿晕了,你姐姐的手术做好,你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怎么办?”

  说完,贺妄还瞥了一眼对面长椅上的男人,“你不想你姐姐一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吗?”

  不得不说,这一招不论是对沈清芜还是对祁遇来说都有奇效。

  不仅沈清芜张口吃了他喂的小馄饨,就连祁遇也打开盖子囫囵吃了些东西。

  贺妄接连喂了半碗,她才摇摇头,“不吃了。”⑧①ZW.ćőm

  男人估摸着差不多了,她现在太紧张了,吃多了反而胃会不舒服,所以也没再哄她继续吃,三两下将剩下的吃了,又继续搂着她一起等。

  窗外的风雪未停,透过走廊的窗户甚至能看到外面簌簌的大雪堆积在树梢,压断了一根枯枝。

  他们看着天幕的墨色从浓郁到逐渐发灰,终于在天边即将开始泛白光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三人一下站起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术室的门。

  沈清芜那只和贺妄十指紧扣的手出了一层薄汗,指尖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男人侧过眸,手上的力道握紧了些,算是无声的安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对他们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患者的手术很成功。”

  祁遇红了眼眶,沈清芜眼睫一颤,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下来,贺妄用指腹温柔地抹去她的泪,“看,好事发生了。”

  穗安被转移到了监护室,开颅手术后她在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后才会苏醒,且手术成功不一定就代表患者苏醒后能跟正常人一样,她毕竟昏迷太久了,留下的后遗症大概率会更多,在意识和活动能力方面或许会出现问题,所以祁遇和沈清芜还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贺妄心疼地看着沈清芜熬得发红的眼睛,嗓音轻柔,“我抱你去休息一会儿?”

  后者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睛,“好,五个小时后叫我起床。”

  贺妄抱着她走了,没管站在外面的祁遇。

  沈清芜说是睡觉,但实际根本也睡不着,只能算是闭着眼睛养神而已,她能感觉到紧紧搂着自己的男人也没睡,大掌贴在她的后背,如同哄孩子似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或许是她吃的药时常导致她精力不太好的缘故,又可能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片刻,她在熟悉的气味包裹下竟然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芜忽然被摇醒了,贺妄直接一把搂起了她,“乖乖,你姐姐醒了。”

  她还有些混沌的意识陡然间变得无比清醒,匆匆踩上拖鞋跑了出去。

  病房内挤着一群专家正在观测她的各类感知器官和思维能力的情况,祁遇怔忡地站在病床前,眼眶猩红。

  沈清芜拨开人群走到病床上,对上穗安那双眼睛时视线再一次模糊了。

  虽说在植物人期间穗安也睁过眼的,但那只是无意识的躯体行为,和此刻完全不同。

  此刻病床上的人一瞬也不眨地看着她,沈清芜甚至能感受到她想要用眼神同她交流些什么。

  她走近,握住了穗安的手,艰难晦涩地张开口,“姐姐。”

  穗安的眼眸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