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搜捕,正在这座近千年的古都中,屈辱的上演。

  在这十天里,四九城的百姓们被折腾的够呛。

  城中时不时的就有零星的枪声响起,简直就没完没了了。

  老百姓根本不敢上街。

  出门不是被抓,就是个死。

  这出不了门,意味着就没了收入,手停口也停。

  富裕的家庭可能还存着点吃的,穷人家里可没有隔夜粮。

  人饿急了,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铤而走险的人可不老少。

  从在夜晚悄摸着溜门撬锁,偷点能吃的东西垫吧一下。

  到没出几天,就发展到了在光天化日结伙入室明抢。

  就为了口吃的城里死了不少人。

  灭门的惨案都能隔三差五的耳闻上几桩。

  四九城中大多都是些做惯了“顺民”,安心过日子的小老百姓。

  家家户户的家门都拿粗树杆子和大石头块子给顶上了。

  为了节省食物和体力,全家人都在家里面饿着肚子硬扛。

  大家一声不吭的,能够躺着绝不坐着,能够坐着绝不站着。

  要不是瞅着鼻子有时还往外冒着白气,都会让人觉得这家人已经全都死球了。

  ……

  这十天里,白家车行除了有一小队倭军闯进来,闹腾过一回。

  小板儿爷就一直在门房里猫着。

  成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他可不无聊。

  有吃有喝的,还能躺在自个儿床上博览群书。

  看得还尽是些堪称无价之宝的善本和孤本。

  嘭嘭嘭!

  敲门的声音不是很大。

  是谁?

  杨朝升可没有老犟头那听脚步声辨人的本事。

  有人来敲门,难道城中的戒严解除了?

  一个念头,收拾好房间里不适合出现的东西。

  杨朝升闪身从门房里出来,窜到了白家车行的大门后面。

  “是谁在敲门?”

  “杨叔,是我。我是小虱子。”

  小虱子?这不是车行耿佑的小崽子吗?

  他的大名耿从吉,还是自个儿帮忙起的。

  这兵荒马乱的,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屁孩怎么寻到车行来了?

  小板儿爷快速打开了车行的大门。

  小虱子就像一枚炮弹般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杨朝升的一只腿。

  呜呜呜!

  “杨叔,我爹妈没了。”

  呜呜呜!

  杨朝升一把搂起小虱子。

  小孩不停地抹着眼泪,一双哭红的眼睛就像只兔子。

  唉!脚上怎么还走丢了一只鞋。

  寒冬腊月的,小脚丫都冻的发紫了。

  真是可怜哦!

  杨朝升把小虱子光着的那只脚揣进了自个儿怀里后。

  大声问道:“咋回事?”

  ……

  小孩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杨朝升一拍自个儿脑门。

  晕了头了这是,和个撒尿和泥年龄的小屁孩瞎耽误功夫。

  看来,倭军的戒严令已经撤了。

  大栅栏这儿,已经能看到有不少人在大街上晃荡。

  从小虱子嘴中,杨朝升得知,昨儿晚上有一伙子人闯进了耿佑的家中。

  为了护着妻儿,先是耿佑被人活活打死。

  抱着孩子冲出来的耿嫂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现儿今,雀蒙眼的人不在少数。

  小虱子人小,在夜晚不易被人发现,才捡了一条命。

  算起来,这孩子父母的死,小板儿爷也有着不小的责任。

  虽然杨朝升总是会在心里默默跟自个儿讲,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那些个陌生人姑且作罢,遇到了熟人因此蒙难,他的心中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的。

  小板儿爷从房中拿了个护膝,把小虱子光着的那只脚临时给包上。

  抱起小孩就往他家里赶去。

  ……

  路不远,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耿家。

  小虱子又开始抽泣起来。

  杨朝升赶紧用手遮住小虱子的眼睛。

  我滴个娘叻,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一进院的小四合院里,横竖躺了七八具尸体。

  四邻八舍看热闹的人,都站的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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