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毫无掩饰

越能执行更高效的政策,政策效率高了之后,财政收入又会变得更高。
  然而,又不能为了这个目的一味敛财。天下百姓能生产出的产品是有限的,官府拿得太多,大家就又造反了,农民已经够惨了,因此官府要敛财,也不能从农民手里抠,除了自行经商获利及对大宗商品流通抽税外,只能从租佃地主手里抠。
  即便如此,生产力水平摆在这里,地主家的余粮也是有限的。故而国家财政不可能宽裕到让所有人受教育,能培养出的官吏队伍也是有限的,再加上通信、交通等原因的限制,无法做到真正深入乡村,也就不可能彻底废除租佃制。因此,既不能放弃用田租培养出来的官员,又需要借助士绅来控制基层,和士绅合作也就是必不可少的。
  王瑾的这套理论在邓岩忠、陈可新等人看起来简直可怕,他们倒是并不觉得王瑾说得不对,但王瑾说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直白,根本毫无掩饰。光明正大地宣称“地租越高,流寇越多”“利息越高,暴民越多”,光明正大地宣称君王统治的关键是对士绅既利用又压制。把自隋朝以来持续千年的科举制视为经济落后、财政不足、官吏队伍弱小的条件下的权宜之计。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邓岩忠等人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这些早期投闯的文人虽然也是士绅,过去不是的现在也是了,但基本上都是中小地主甚至富农、中农出身,减租减息对他们的利益损害不大。他们已经占了闯军这条船上最好的舱位,闯军败了,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也不用考虑什么政策不政策的了,闯军赢了,他们就是开国功臣,不管是用田租培养官员还是用国家财政培养官员,他们的子孙只要不作死就能有一席之地。
  然而,他们都觉得王瑾的设想太疯狂。就算王瑾否定了“人人皆入学,村村有官府”的激进想法,但已经开始实行的“对军官子弟进行五年义务教育,毕业考试合格即同秀才出身”的政策在他们看来还是用力过猛,尽管这没有撼动士绅们的根基,可同样是从士绅嘴里抠钱培养制衡他们的人。
  王瑾比他们更清楚这种政策会招致的反弹,但他也清楚,所谓阶级,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对无数个体的统称,个人利益和阶级利益从来都不是统一的。现在正是几百年来地主阶级最虚弱的时刻,如果现在不趁此机会对他们做出限制,那就要等下一个治乱循环的周期的到来了。到那时,不仅要面对比现在的满清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外部力量,也不见得会有李自成和王瑾这样的农民起义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