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济州



  “王瑾不会欢迎你出现在这里的。”阿贾伊面前摆着烤肉炉子,半熟的牛肉片和猪肉片发出诱人的香味。济州岛的畜牧业很发达,肉虽然不是老百姓消费得起的,但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马六甲以东不都是华人海商活动的范围吗?王瑾肯定不希望他的眼皮底下有一个穿越者。”阿贾伊一边说着,一边把芝麻、盐末、胡椒粉和酱汁撒到肉上。
  塔尔摩笑道:“他自己不管朝鲜和日本的事情,我替他管了,他倒要生气?”他面前的饭菜可就比阿贾伊寒酸得多了,只有一碗米饭和一碗海菜和其他各种蔬菜做的大酱汤。
  斯里兰卡的僧人有很多都是可以吃三净肉的,只要没有看到、听到或者猜测这只动物是专门为自己宰杀的,就可以吃。但因为与信印度教的泰米尔人和信回教的摩尔人长期混居,僧人一般不吃牛肉和猪肉。也有一些斯里兰卡僧侣是吃素的,其中持戒最严的完全不吃任何动物产品。塔尔摩一直是用最严的标准要求自己,哪怕现在只有他和阿贾伊两个人也是一样。
  济州岛的海鲜也很有名,鲍鱼、生鱼片、虾蟹、贝类、海鞘、海肠都很鲜美,但作为一个海盗,阿贾伊吃海鲜早就吃得快吐了。在他眼中,就是塔尔摩那碗大酱汤也比海鲜好吃不知多少倍。对于长年漂泊在海上的人来说,新鲜蔬菜就是生命。
  阿贾伊说:“王瑾一直认为,朝鲜和日本的事情应该由朝鲜人和日本人自己处理,不该由外国人插手。我们这些人,还真是各有各的本事。我真没想到,你是怎么把基督徒的起义变成佛教徒的起义的?”
  塔尔摩说:“其实很简单,我在缅甸和暹罗游历的时候结识了不少流亡的日本人,他们虽然是天主教徒,但不得不说,他们的神学修养可能还不如教堂里的窗帘。我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试图让他们相信佛陀是一位先知,没想到他们直接告诉我,他们敬的神就是大日如来。这是当年在日本传教的沙勿略的一个翻译错误,虽然他本人后来极力否定这种说法,但是日本人却愿意相信。”
  阿贾伊说:“所以你就把两个宗教合在一起传教了?”
  塔尔摩说:“没错,当初天主教传入日本的时候,借用了佛教真言宗的很多词语。你也见过这些东亚的农民,他们都习惯性地崇拜许多神,就连马来群岛上的一些皈依回教的人都保留了很多原始信仰的成分。而且,我有比神佛更有力的号召——众生平等。日本的农民不愿再交六公四民、七公三民的年贡,朝鲜的奴仆要恢复自由之身,如果没有这两大矛盾,我传教的手段再厉害也组织不了起义。你也看到了,我没从斯里兰卡和孟加拉带人来,派到日本传教的都是东南亚的日本流亡者,东南亚没有朝鲜人,我派去朝鲜的都是越南人和华人,王瑾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怪我。”
  “我说,你们就不能聊点我们听得懂的吗?”一直在闷头吃肉的杨彦迪说。他在这里被晾了半天了,他这句话是用粤语说的,阿贾伊听不懂,但塔尔摩因为在泰国向华人传教而学会了粤语和潮汕话。
  阿贾伊和塔尔摩刚才一直在用英语聊天,阿贾伊的英语说得很标准,塔尔摩的印度英语阿贾伊听着都非常费劲,杨彦迪当然更不可能明白。同样被晾在一边的还有和阿贾伊同船来的林庆业,他只会说朝鲜语和汉语官话。
  杨彦迪过去在北部湾做海贼,学过越南话,语言学习能力还不错,他加入闯军之后,也学了些官话,所以和林庆业能够凑合交流。假如阿贾伊要和林庆业说一句话,他得用英语来说,由塔尔摩翻译成粤语,再由杨彦迪翻译成官话,鬼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意思,这让阿贾伊开始有些怀念原来那个会英语就能走遍全世界的时空。估计在这个时空,英语要永远成为地方性语言了。
  林庆业稀里糊涂地被阿贾伊带到了这里,孙传庭本来不太愿意放走林庆业,朝鲜奴仆起义虽然对抗清有利,可终究是犯上作乱。放林庆业回朝鲜,不论他与奴仆起义军合作还是被杀掉,孙传庭都觉得不妥。但对于孙传庭来说,阿贾伊也好,林庆业也好,终究都是海外之人,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在这种事上没必要太较真,最终还是让阿贾伊把林庆业带走了。
  林庆业出身于官宦世家,以武举得官,他也是起义军要打击的两班贵族的一员。对于朝鲜李氏王朝,他一直忠心耿耿,纵然朝廷没怎么优待过他,他也不想对不起朝廷。
  塔尔摩对于这样一个朝鲜名将的到来很是欣喜,他还打算劝说林庆业,阿贾伊让他直接省省吧,你和他都没法对话,劝个屁啊。塔尔摩说,他一句朝鲜语都不会说,还不是照样能组织朝鲜人起义,别小看他这个国师的嘴炮能力。
  阿贾伊直接给了林庆业两条路:第一,你起个化名,领导朝鲜奴仆起义。第二,我们宣布林庆业是我们的首领。
  这段话杨彦迪倒是翻译得很流畅,毕竟他也是海贼出身,这种逼上梁山的套路太熟悉了。林庆业也不回答,低头吃着他的烤肉。
  “不要紧,时间还长着呢,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好了。”阿贾伊吃得满嘴流油,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糯米酒,“可惜啊,这里朗姆酒不好弄,自从闯军打下福建,那里的农民也大多不种甘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