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送粮



  凡不直接从事生产,以地租食利者,进士需居于武昌,举人需居于省城,秀才需居于府城,童生需居于县城。原本无功名者也要迁居县城,但是后来这个规矩取消了。科举改革之后,童生也成为了功名的一种,连县试都通不过的地主实在稀有,反正他们没有功名就不会有政治身份,愿意待在农村就随他们的便吧。
  这些人迁居时并不需要变卖土地,只是在城里安一个家,家眷也不用全部迁到城里,只要本人来就行,把在家乡的地租所得拿到城里来消费。回家探亲当然也是允许的,但各地的学官会不断组织各种学术活动,光明正大地把他们拘在城里,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回家住,所以很多人都会带一个妾。
  这种办法能削弱士绅对基层的影响力,当然也是治标不治本。这年头,有一个能治标又不导致叛乱的办法就不错了。
  目前闯军治下有几十万童生,几万秀才,几千举人和几百进士,基层的童生、秀才乃至举人有很多是不脱产的富农,这些人都不用迁徙,所以这项政令的影响面其实并不广。有进士、举人功名的人,有不少已经做了闯军的官,还有一些处在发配状态,真正需要迁居的就更少了。而这些人的搬迁,对商品经济也有所推动。
  与某些营销号靠想象力编出来的剧情不同的是,崇祯不仅没有“不收商税”,而且在他在位的十七年中,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从工商业者手中抠钱,钞关税和盐税逐年增长,还有牙税、芦税、渔税、榷税、香税、契税、竹木税、过桥税、进门税、典当税、门摊税等等,以及其他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一年比一年多,除了流毒无穷的矿税,就没有不收的税。那些与宗室、勋贵、太监、高官有勾结的豪商,有的是办法逃税,这些税最终盘剥的对象还是小门小户。否则的话,崇祯也不至于有“重征”这个外号。
  苛捐杂税的直接反映就是物价上涨和物流效率的下降,在灾荒年月,这种政策无异于吃人。
  崇祯甚至连生员优免都动了,从崇祯三年开始,便扣下生员优免,一年所得有三十万两。
  为了这抄一个大太监的家就能得到的三十万两银子,崇祯加剧了底层读书人生活的困苦。进士、举人们本来也不指着优免的那点额度,他们有政治影响力,想偷税漏税有的是办法。而那些穷秀才们有很多出身于中小地主甚至自耕农家庭,他们才是受这一政策影响最大的。
  虽然官府不会像对待一般老百姓那样把他们抓去打板子,但还是会向他们要钱,财政的困难又导致县学的补贴迟迟不发,使得那些没有家族势力资助的穷苦读书人生活非常艰难。他们皓首穷经,很少有别的谋生技术,在荒年中也不得不开始变卖家产,有很多走上了和赵胜、刘国能、叶云林、徐以显、潘独鳌他们一样的道路。
  闯军三年免征的政策,让大量富农、自耕农出身的底层读书人得到了苏息。因为调整了不合理的苛捐杂税,普通中小地主的利益也没受到什么损害,有些地方的中小地主甚至得利了。这正是李自成和王瑾敢于继续执行限制豪强的政策的底气,在不伤害中小地主和富农的利益的前提下通过清丈田亩、核查赋税、保护佃农权利等方式限制大地主,这在一个政权建立之初凭借军事优势还是能做到的。
  在商业方面,闯军照样是要征税的,但是也同样进行了调整,少了各种杂捐和经办人员的好处,再加上各地治安的恢复,那些原本是楚王等豪门附庸的豪商赔得倾家荡产,但一般的商人成本还是降低了,更多的商旅在长江和汉江上来来往往,带动了武汉三镇的繁荣。
  现在最挣钱的买卖就是向前线卖粮食,去年秋收,湖南的状况还不错,整备了水利设施,又敲掉了不少奸商,能运出不少商品粮。只可惜长途贩运的买卖全是帅府投资的粮行和船行在做,没有及时在船行入股的人只能哀叹自己动作太慢。船行的掌柜马尚民在当年闯军入楚的时候还只是个船工头儿,现在已经是有名的豪商了。
  有这样一批与原来的豪门大地主不同的中间阶层,既有条件读书识字,又没强大到可以把持地方,由他们的子弟和军事贵族一起组成官吏队伍,应该可以让王朝的命续得长一些。不过将来,这些人中还是有一部分通过进一步的土地兼并成为大地主,这种政策的效果最多也就几十年。
  至少在李自成活着的时候,这个政权还能保持活力。因为王瑾的偏好,李自成又不懂,闯军现在禁止一切言论管制,不许禁毁书籍,查封戏院,就算你反对闯军,只要光说不做就行。
  所以,武昌各地的茶馆酒肆中,也没有“莫谈国事”的纸条,大家不仅谈国事,而且谈得不亦乐乎。
  王瑾写的《告天下人书》就贴在茶楼里,引得不少人围观,茶馆掌柜也乐得借此招揽生意。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全国地图,第一次知道大明有多大。看到闯军占据半壁江山,张献忠、罗汝才、包从胥各有一省之地,他们倒没太惊讶,毕竟他们就生活在闯军治下,习惯了闯军的强大。但是看到大明只剩下几个府,清军占领华北,辽西、登州明军成为孤军的景象,他们还是发出阵阵惊叹。过去在他们心中无比强大的大明,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