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渡河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崇祯十三年的冬月,黄河封冻,千里波涛化作通衢大道。
  十万大军横渡黄河的景象何其壮观。曹营兵马六万,郭应聘、高汝利、李茂春、牛成虎四营兵马四万,在从郑州的孙家渡到蒲州的风陵渡,长达八百里的战线上对河北清军发动了全面进攻。
  不管是谁,看到这样的计划,都会认为计划的制订者纯粹是疯了。
  从曹营的角度来说,罗汝才集结了自己麾下最能打的六万人渡河北伐,在河南只留下了两万多卫戍部队,仅仅是贺一龙和马守应两部兵马加起来,就比罗戴恩指挥的曹营留守兵团要强,而且这些留守部队还分散在各地,甚至有很多是闯军旧人。曹营的控制区内可是有八万闯军,如果王瑾突然翻脸,就算想把曹、革、回三营一口全吃掉也不是问题。
  从闯军的角度来说,这也是疯了。曹营一撤,王瑾指挥的八万闯军将面对明清联军十七万人,稍不留神,就可能把闯军大部分都野战部队一股脑送掉。虽然现在闯军家底厚,不会像另一时空那样被一波打崩,可也势必元气大伤。
  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是瞒不住的,清军在黄河北岸部署了不少绿营部队,但一条长达八百里的防线,处处都守就是处处不守。过去清军是进攻方,可以用这个道理入塞突袭明朝,如今他们成了防守方,风水轮流转了。
  皇太极也想到了黄河解冻之后自己的后方会被袭击,可他却没想到敌人竟然这般倾巢出动。在黄河北岸布防的那些进不了汉军旗的绿营过去在明军中也是二流部队,和牛成虎、李茂春尚能打得有来有回,可绝对挡不住曹营主力。
  洛阳的代天抚民大元帅府中,王瑾正在与罗汝才道别。
  “过去我们打仗,分兵跃进是常事,现如今我们有了地盘,还这样以十万之兵直插敌后,可就是弄险了。大元帅就这么相信我守得住郑州?”王瑾问道。
  罗汝才笑道:“若是不信,现在才说也晚了吧。你既敢夸这个口,我便敢信你。”
  罗汝才回头环视留守众人:“我北征期间,子瑜之令便是最高命令,就同过去联营作战时一样。哪怕子瑜要你们放弃洛阳,也要照做。”
  王瑾笑了笑:“我尽量不让这种情况出现。”
  古都洛阳,眼下作为曹营的中枢所在之地,也呈现出了颇为安定的景象。这里不像武昌那样有水路运粮之便,大量军队和官员集中在这里,让粮价一直居高不下。
  走在街上,就会发现面带菜色的人依旧不少,虽然还是“民有饥色”,但“野有饿殍”的情况被遏制了,所以罗汝才“庖有肥肉,厩有肥马”还比较心安理得。曹营对百姓的赈济一直没停过,和制造大批自耕农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相比,施舍一碗野菜杂粮粥或者一件塞上草来保暖的“冬衣”其实没多大意义,但是却能让人更直观地感受到与过去的差异。
  当初曹营打开福王府的仓库,散粮于众,发现仓库中的小米有很多都已经朽烂了,但王爷就是宁可它烂了也不给穷棒子吃。曹营也不过就是个中等水平的割据军阀,可总归比大明强。
  罗汝才统率的这支部队是最后一支从洛阳出发的队伍。洛阳城内城外的营房大多空了,目送罗汝才远去,罗戴恩说:“接下来清军会如何动作?圃田泽已经冻住了,他们会直攻郑州吗?”
  王瑾摇了摇头:“皇太极用兵,非我所能及,他会攻哪里,我是想不到的,我能做的,就是让他攻哪里都没用。郑州四战之地,从那里进攻再合适不过,要是防守,怎么可能选在那里。”
  罗戴恩说:“难不成你还要主动攻击?”王瑾说:“对啊,现在敌众我寡,若是坐等他们来打,岂不是处处被动。就得我先去打他们,才好把他们调动起来。”
  罗戴恩说:“这倒也是。昔日我们转战万里,敌众我寡的仗打了不知多少,敌人越强,我们越要打出去。需要我做什么?”
  王瑾说:“倒也简单,给我变出几万兵吧。”
  明清联军现在陷入了一个困境——他们得到的情报实在是太乱了。
  根据黄河北岸绿营兵的汇报,大约有不下二十万流寇向他们发动了进攻。或是为了掩盖自己丢失汛地的无能,或是为了多要些增援,绿营将领们习惯于多报敌人的数量,有的曹营部队从某地路过去攻打另一个地方,就可能被侦察到两次。十万流寇才被说成二十万,说明这些绿营将领已经很实事求是了。
  那么河南还有多少流寇呢?答案是不知道。明军和清军都派遣了细作去调查,但细作只能查到何处有兵马调动,不可能查出准确数字,除非有谁能卧底成某个反王队伍中的高层。斥候的侦察范围也是有限的,只能通过不断遭遇敌方斥候,判断敌方的位置及是不是主力,也不可能侦察出准确数量。
  有一些士绅从曹营控制区逃到明统区,带来了不少情报,可这些人根本不懂军事,指天画地地瞎说一通,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皇太极对于这些人带回的关于流寇的税收、司法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