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反击开始





  不知不觉中,清军已经失去了天下无敌的自信。要是在大凌河之战中,三万金军对阵三万明军,发现有一万以上的明军埋伏,就有人提出撤兵,肯定所有人都认为提议的这个人是昨天晚上睡觉没盖被被冻傻了。可是现在,这真的是一个需要郑重考虑的问题。
  豪格的堂弟,阿巴泰次子博洛说:“敌兵绝对坚持不了一个时辰,只要抢在敌方伏兵抵达之前破阵,便可击垮伏兵,此战可得全胜!”
  但立刻有人反对:“贼人甚是顽强,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能将其彻底击垮,我军右翼遭贼人攻击,必将危殆。”
  清军诸将渐渐意识到,他们之前的战无不胜,并不是因为他们多么英明神武,而是因为他们指挥的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再加上同行的衬托。
  经过一番短暂的讨论,清军诸将想出了一个神奇的办法:由阿巴泰在右翼布防,准备迎战敌人的伏兵;豪格全力猛攻贺珍的阵势,以求速胜。
  如果换成别的军队,要么就打,要么就撤,但现在让清军承认他们真的打不过,他们心里实在接受不了。可是,他们又没那么自信,还是担心自己可能会打不过,结果就弄出了这样一个看似两头兼顾,实则两头皆误的决定。
  此时,鸡鸣山上的伏兵已经开始动了,黄色衣甲,黄色旗号,这支军队以在这个年代惊人的速度,从事先整备过的山道上列队下山,向战场进发。
  中军打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巨大的“闯”字。
  刘宗敏在安庆参加孙可望婚礼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多,因此大部分人都认为,闯军中营应该部署在淮河一带。然而,闯军可不存在谁的兵只能谁来带这一说。
  袁宗第指挥的闯军中营,沿着汉水西入秦中,随后北上返回了陕北故乡,作为包营的后援。
  两万军队加入战场,而且是熟悉的老对手闯军,清军的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以三万人对付五万汉人军队,如果在以前,清军对于结果不会有什么疑问,可是经过虹县之战,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豪格的位置前移了,清军集中力量,攻击包营最右翼的几个小阵,可是终于盼到友军参战的包营心中有了指望,比刚才更加难对付。
  包营在火力上是不如清军的,他们手上只有缴获自陕西明军的旧式火炮,数量还成,但炮手素质比不上清军,火力上受清军压制。但包营的骑兵数量和素质并不差,清军的骑兵没办法完全夺取战场主动权。
  在一场会战中,想打出双方竭力厮杀,杀伤相当的战斗,其实是很困难的,得双方旗鼓相当,谁也不崩溃,还都有死战的意志力。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本到不了这个阶段,其中一方就崩溃了。
  可是偏偏清军入关以来,总是能碰到这样的对手。
  在右翼的拉锯战中,清军固然给包营造成了巨大伤亡,但包营的反击也让清军有了不小的损失,在绝对数量上未必很多,可是这些战死的却是清军中最果敢的人。
  闯军在迅速逼近战场,清军也越来越焦躁,可越是猛力急攻,就越是打不下来。随着伤亡越来越大,前线的清军指挥官也越来越急躁。而闯军的逼近也让他们开始担心身边的绿营,怀疑里面会不会有人临阵倒戈。
  当闯军的先头部队进入火炮射程,清军开始开炮了。清军的大部分火炮从本质上来说还是舰炮,战场机动的能力并非没有,但也不强。只有一小部分方向能及时转变方向对闯军开火。闯军对于落入阵中的炮弹恍若不觉,依然继续稳步前进。
  实际上,当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包营的阵型还没崩的时候,清军的心态就已经开始崩了。
  如果他们在刚刚发现敌人有伏兵的时候,是可以撤退的,以清军的素质,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逐步与敌军脱离接触,整建制后撤。可是他们包袱太重,自己选择了接着打,当发现在闯军抵达前无法击破包营的时候,也来不及撤退了。
  这并不是因为清军傻,从豪格的角度来说,他是退无可退。马邑之战打不赢,即便退回大同,也只能撤围返回宣府。那样一来,太原的阿济格就会遭到南北两面的夹击,也必然守不住太原。
  仗打成这个样子,豪格必然要为此负责。本来要露脸,结果把屁股给露出来了,皇太极一系的威望将会降到历史性的最低点,那将使得皇权的面临的威胁不亚于当年四大贝勒并坐之事。
  此时,袁宗第也是感慨万千。
  “自从你爹走后,我着实迷惘了一阵。没有王瑾指路,我们如何知道下一步是对是错?但我最终还是想明白了。只要我信这条路是对的,就该走下去,九死不悔。”
  正如另一时空抗清二十年,明明已经看到道路的尽头,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向那里走去一样,袁宗第现在并不知道眼前这条路要通向何方,可他走得依然坚决。中国农民千年的梦想——均田,是绝不会错的,阻止清军的剃发易服和屠杀,是绝不会错的。坚定了这两点,哪怕对于道路的具体理解有偏差,也不会迷惘。
  “别的对错,我没本事分辨,但杀贪官绝不会错,抗清绝不会错。清军得滚回老家去,回去之前,这里还得留下他们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