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卷二

自拖着一个带铁轱辘的木制拖车,朝这边慢慢过来。后面车板上堆满了树枝,远远看去像是拖了一车的断肢。

  四名赶车人步履沉重地跟在牦牛旁。

  傍晚起了冷雾,四人四车在暗雾中朦朦胧胧的,如同古时的丧葬队。

  “……这是?”师清漪忍不住问桑吉。

  “这是明天晚上村子里举行春曲大会时将要用到的柴火。”

  有个声音回答她,却不是桑吉的。

  “谢医生!”桑吉摆手道。

  “桑吉。”迎面走来的那男人笑了笑:“可有一阵没见你了。这几位是?”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

  “他们是我的客人,到这里附近来旅游的。这位是谢城南谢医生,今晚我们就住在他家里。怙主村就他一个医生,医术高明,村里人都当他是宝,宝贝。”桑吉双方介绍着,又结巴了。

  谢城南呵呵笑,朝师清漪伸出手来:“都是些浅薄的乡野医术罢了。你们好,桑吉以前带来的客人都是住在我家里的,大家随意就好。”

  桑吉感激地点点头。

  “你好,我是师清漪。”师清漪礼貌地与他握了手,笑意一贯暖柔:“今天晚上叨扰了。”

  “师小姐你好。”

  谢城南又笑着将手朝向其他人,结果绛曲,音歌,宁凝,还有那个鬼面男人没一个跟他握手的。

  前面三个都冰着脸,后面一个直接没有脸。

  谢城南:“……”

  师清漪看着那四辆载满柴火的牦牛车远去,于是笑着转移话题:“谢医生,春曲大会点篝火,一次需要这么多的柴火么?”

  藏人一般习惯用干牛粪饼子烧火,师清漪猜测这次辛辛苦苦拖了柴火回来,大概是因为春曲大会的特殊习俗,只是这满满四大车,总觉得过多了。

  谢城南笑道:“当然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会储备起来。我的家在这边,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谢城南往村东头走,街道东扭西拐的。

  “啊!啊!啊!”远处不知道什么位置,传来了某种大声哀嚎的古怪声音。

  队伍停下了,师清漪蹙了蹙眉,抬头看过去。

  远处只有影影幢幢的大小房子,布置杂乱。

  “啊!”

  又是一声。

  之后似乎隐约传来撞击和砸东西的响动,夹杂着一两句藏语。

  谢城南看出师清漪的疑虑,解释说:“这是扎西。他精神失常了,时常发疯,之前曾送到我这里看过,无奈我不会诊治精神方面的疾病,村里医疗也有限,就想让扎西他阿妈带他去城里看病。他家穷,付不起那么高昂的医疗费,最后还是没带出去,就只能这么锁着他了。”

  说到这,谢城南叹了口气,又说:“吓到你们了吧?你们不用管他,闹一阵子,就会消停了。”

  师清漪表示没事,谢城南领着他们回了家。

  谢城南是单身,家里没有女人,他很会做饭,晚上烧了一桌子菜招待师清漪他们。

  吃过晚饭,休息了一阵,师清漪拎着桶子去取水处打水,绛曲也一起去了。

  天幕漆黑,取水处只有一盏灯,挂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幽幽的,如同树梢孱弱的月亮。

  师清漪取了水倒在旁边的桶子里,绛曲站在旁边,双手拢在藏袍袖子里,低头看着她。

  谁也没说话,只有水花溅起的响动。

  哗啦。

  师清漪看着清澈水中倒映的那幽冷灯光,觉得有点冷,又抬起头来。

  结果对上了绛曲绷着的那张脸。

  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天幕,上面就是洒落的冷光,绛曲长身立着,绛红色的藏袍掩在光下,衽口和一边袖口缝着白色皮毛,淌出一种寂然的味道。

  别人穿红,是热烈。

  她穿红,还是冷寂。

  师清漪弯腰抬头看。

  绛曲薄唇抿出凉薄的曲线,居高临下地盯着,蓝色眼眸在夜色中点起漩涡,似乎要将一切吸引去。

  师清漪怔怔地望着绛曲那双蓝色的眼眸。

  蓝色的,冰冷的,攫人心魂的宝石。

  那时候,洛神也曾有这么一双眼。

  想起洛神唇角殷红妖艳的血,师清漪的心猛地扎了一下。自己离开那么久了,洛神是否又犯过病了。

  她是不是要喝血了。

  如果她想要的话,自己不在,不能给她,她应该怎么办。

  曾说过要永远养着她,不管她犯多少次病,都会用自己的血养着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