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朱翊钧的烦躁

说管个屁用,你居然听他们的?而且陕西地方官不肯调拨钱粮?

    见了你的鬼了!多大的地方官在你这个挂兵部尚书衔的制台大人面前能直着腰杆子说话?他们不肯给,你还就没辙了?你这是去做总督还是去做家丁啊?

    朱翊钧见高务实也气得翻白眼,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怎么说?这位郜制台究竟是拿不出钱来,还是压根就不肯拿啊?”

    皇帝这句话里已经明显带了火气,甚至把“郜制台”这种词都说出来了——制台这个说法其实没问题,过了大礼议那段时间之后,朝廷上下包括民间,依然把总督叫做“制台”,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但并不会去追究。毕竟当初“总制”改“总督”是有时代背景的,就是大礼议。

    然而皇帝这么叫就不正常了,因为正常来说皇帝称呼臣子应该是统统直呼其名。当然在实际中,对于亲近的大臣,皇帝有时候会称呼其字、其号,对于做过他讲官的大臣以及阁老们,则也可能以“先生”称呼。

    然而不管怎么说,皇帝通常是不会用该员的职务别称来称呼的,如果用了,多半是带着讽刺或者愤怒,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下可能是开玩笑。

    朱翊钧现在肯定没有兴致开玩笑,所以他一定是带着怒意的讽刺。

    可是他这话……高务实却不太好回,因为郜光先毕竟是晋党出身,如果自己现在顺着朱翊钧的意思说话,搞不好郜光先当场就能丢官。

    对于高务实而言,郜光先的官也不是说一定不能丢,而是不能这么简单、这么仓促的丢了,因为他现在没有做好任何应变准备。万一郜光先丢了官,阁议又出了状况,结果朝廷派了个心学派的大臣去接任三边总督,那实学派方面岂不是亏得吐血?

    退一万步说,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但是派了个中立派大臣过去,那也未见得靠谱。陕西三边这些年来一直是实学派当权,忽然空降个非实学派的总督过去,镇不镇得住场面那谁知道?

    眼下军情紧急,要是还出了这种事,这西宁城只怕……至少今年是别想拿回来了。

    再退一万步说,以上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而是皇帝让高务实推荐一个人去,这也有麻烦,因为高务实眼下没有这种准备,手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一个绝对靠谱的边臣党羽。

    于是高务实只好艰难地道:“陕西三边贫瘠是肯定贫瘠的,但要说一点银子都凑不出来,臣以为却也不太可能。眼下从郜文川的疏文来看,他恐怕既不是拿不出钱,也不是不敢拿这钱,而是他还没有意识到眼下局面之凶险,因此还在按照寻常的情形来处置……”

    “寻常的情形?”朱翊钧轻哼一声:“寻常什么情形啊?总督拿不到出兵的银子,这就很寻常吗?”

    “不,不是拿不到,而是要先经过一番扯皮。”高务实双手一摊:“臣在边地也是做过官的,深知这种时候边官、边将和边军的心思。”

    朱翊钧毕竟还是相信高务实,闻言稍稍放缓了语气,皱眉道:“什么心思?”

    “不肯离境。”高务实道:“皇上看这疏文,或许只能看到推诿塞责,但臣因为在边地干过几年,倒是能猜到当地的情形。眼下固原等地的局面大概是这样:切尽重病,鄂尔多斯内部不稳,主战派甚至可能占了上风,固原等地官员觉得西宁不关他们什么事,大军一旦离开,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一旦河套有变,他们就有危险了……”

    “大军又不可能全走!”朱翊钧稍稍加大声音:“难道郜光先连这点权衡都没有,六万大军全带去青海不成?还是说固原当地官员贪生怕死一至如斯!”

    高务实摇头道:“皇上,这倒未必就是贪生怕死了,他们其实是从仕途考虑——大抵当官之人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固原大军云集之时,即便河套生乱,鄂尔多斯部易主易帜,也不太可能直奔固原而去,如此他们就不必担心遭到什么损失——皇上,不遭到损失就不会有惩罚啊,他们何必要冒这个风险呢?他们是固原的官,又不是西宁的官。”

    朱翊钧气得一拍桌子:“合着就我这个皇帝该满天下操心劳力,这些人都只顾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他们都不知道以天下为己任?读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高务实轻咳一声:“朝廷之中,以天下为己任的还是有不少的……”

    “我没骂你,我骂那些地方官员……我,我是骂那些不顾友邻的地方官员!”

    也是难为皇帝了,因为他说到一半想起来,高务实也是当过地方官的。

    高务实知道他不是骂自己,也懒得计较这些,把话头扯了回来,道:“所以眼下的情况,以臣之见大概是郜光先的判断有些失误——他是三边总督,考虑到鄂尔多斯部本身没有错,但他错在不知道鄂尔多斯部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朱翊钧光顾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