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二十五节【摊牌,下】

    接下来,我想说说张谬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他经常挖洞。

    挖洞不仅仅是他的营生,也是他的爱好,所以他的生活虽然贫穷,但是过得很快乐。他曾说给他金山银山也不换他现的生活,这是真的。

    他是同辈中打穴手艺最好的一个,而且他打洞还有与别人不同之处,别人把土刨开只是为了挖东西,只有他,时不时还会埋进去点东西。

    张谬出道至今十五年,从第一年开始他就在杀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猎物,他杀人从不挑时候,也没有理由,当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又找上他时,他就知道该去杀一个人了。

    他把死者埋进洗劫一空的古墓里,在他心中这是他跟墓主人达成的交易。前几年他还记得杀了多少人,但是后来他就懒得去留意了,反正他又不可能失手,谁会怀疑到他这么一个又和善又老实的人身上呢?

    张谬另一个爱好是跟受害者聊天,主要是他说对方听。他会跟受害者讲述他生活中的烦恼,有时还会热心向受害者介绍一下他的前任。偶尔会有受害者中途醒过来给他造成一些麻烦,这是张谬最头疼的情况。

    “然而你知道吗?”有一次他对中途醒来的妇人解释,“中途醒来这种情况是免不了的,你需要的是沉稳的心态和紧急应对的素质,你要保证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否则事情就离办砸不远了。”

    躺在墓中的妇人点点头,然后她问张谬:“那些被你活埋的人你从来没有再想起来过吗?”

    张谬愣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然后他坦诚地回答:“有时候会想起,但是我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有没有想过他们他们最后是什么感受?”

    “反正不好受。”张谬说着开始铲土,他发现自己没来由地烦躁起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两捧土落下之后,张谬忽然扔掉铲子,整个人翻进了墓穴里。他挣扎了一下,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压上了千钧之力。

    “恐怕你会先我一步体会到。”那妇人说着,缚紧她的绳索便自行散开。妇人手脚并用地爬出墓穴,当她站在地面上重新俯视着张谬时,后者惊恐地发现她竟然完全变做了自己的模样。

    “你是为了替那些死者报仇吗?”他用尽全力,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不,我只是想要你这个身份。”那人露出了和自己一样平易近人的笑容,张谬看在眼里就像是镜子背叛了自己,“不过,我也很想看看,你自己身处这种环境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张谬最终没能如他所说的掌控住一切,他在接下来被活埋的过程中号啕大哭了起来。

    周问鹤面前的人还在流着清水,像是体内生了一口泉眼。道人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巾:“擦擦吧……”

    “今年年初,教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张谬”笑嘻嘻地说,他显然不打算理会手巾的事。

    “你是指你们用四个伪神残骸制造出的人造‘神明’在福州夭折的事吗?”周问鹤道。

    “仙长消息灵通啊,但是那只是一个诱因,‘神明’死了最多花点时间再造,可是伪神残骸要是被偷了,那就麻烦大了?”

    “被偷了?”

    “根据我的调查,教内有可能偷出遗骸的一共有四个人:萧万全,他打死‘神明’,为了脱罪还毁掉了尸体;索长老,他用心不诚,竟然私底下调查竹老板;小红禅师,我们发现他与蟾廷的人暗通款曲;还有一个人,他这些年来频繁出入合乐山庄,不过十几天前已经被这里的猴子撕碎了。我们把剩下三个人安排到了山庄,又用山庄的名义找来几个外人……”

    “贫道或许明白了,”周问鹤点点头,“表面上,你是让这三个人监视我们,事实上,你却混在我们当中监视他们三个。”

    “道长聪明过人,不愧是清虚真人的爱徒啊。”张谬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贝珠曾经引诱我教使者卷款私奔,还打掉了使者骨肉。唐弃受索长老指派,从叛教使者手中购买竹老板的身份线索。但尚未接头,使者就为见财起意的孙百丈所杀,钱掌柜私吞使者卷出的巨款,又自说自话输给其他人。而这笔钱,最终又让苏横劫了去。这些人都对我教有过亏欠,但都不是我教中人,就连唐弃,也不过是索长老的私属。”说到这儿,“张谬”顿了顿,脸上露出感慨的神色,“当你的信徒背叛了你,你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那些不信仰你的人。”[1]

    “那你跟封家是什么关系?”

    “二十多年前封守翁找到我,要我帮他夺下山庄。我成全了他,但是附带一个条件,若有一天我有求于他,他就必须要答应。结果我没想到,他为了逃避偿债,竟然不惜假死。”

    土夫子话音未落,忽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闯入你们中间,你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