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肯恩·布维尔



  嘶,好冷。
  流浪者在毛绒被褥上蜷缩得更紧。
  他左臂缠绕着绷带,上面被殷红浸润。
  壁炉里的炭焰发暗,照出他那张南方都城骑士般的脸。
  棱角分明,俊朗坚毅。
  但上面布满冷汗,他似乎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他做了场梦。
  黑暗森林,篝火架起月色。
  赤目霏狼群嘴角流涎地向他扑来。
  “嗬呀!”
  流浪者猛然睁开眼睛。
  【你在北境荒原里苏醒,这里是剑与魔法的奥苏亚大陆。】
  炉火在他视线里形成一圈光晕。
  淅淅沥沥的雨声被木屋阻挡,强风在缝隙缺口处发出哀鸣,荒原的夜晚似乎从未平静。
  “琼,他醒了。”
  “旧神保佑,你还活着。”
  流浪者微微愣神,他听见了交谈声,有人快步走向床沿,哭腔中带着惊喜,像是糟糕的生活里终于有了件好事。
  他茫然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文字注解。
  【营养不良的少女】
  【态度:忧心忡忡】
  苏醒的流浪者猛甩了一下头,确认那注解并非幻觉。
  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纤弱的手掌贴在了自己额角上。
  “你还在吗?”
  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吟,透着难掩的焦虑。
  她听村庄祭祀说过,灵魂会早于肉体先死,萨满和咒术师喜欢窃取重伤者的灵魂。
  荒原里苏醒的,不一定是人。
  “我没事。”
  面对那张脸,他想不出其它回答。
  名叫琼的女孩瘫坐下去,微笑着揩掉眼泪,她面容很憔悴,身上的旧袄并不合身。
  流浪者头脑发胀。
  冻雨在墙壁间渗流,一柄骨矛捅进壁炉里,昏暗的房屋顿时星火飞舞,暖意更甚。
  他顺势转头看过去。
  嘎吱作响的木椅里躺着位伤者。
  他穿着厚重的织物,用暗色戒环把胡须束在下巴,散发出混着血腥的药味,甚至在床上都能闻到。
  【身受重伤的猎户】
  【态度:不安】
  “醒了,好极啦。”
  猎户笑容牵强,声音有气无力。
  “罕姆辛。”他自我介绍道,“两天前,我在森林里把你救了回来。”
  流浪者微微愣神,旋即点头表示感谢。
  老猎人笑容慈祥地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
  此时,屋外闪过惊芒。
  水幕汇聚滴落在铁火笼上,发出滋滋声,盛接雨水的破陶罐顷刻间哗啦作响。
  流浪者额角胀痛。
  雷声持续连绵,让他头皮发麻,木质床铺砍伐得不够精细,手指不断用力,嵌进了缝里。
  【你遗忘了过去,命运捉弄愚夫,称颂勇者,内心深处的强大才是永恒。】
  备注浮现,痛感渐弱。
  “肯恩·布维尔。”
  他反复呻吟着这个名字,像是抓住理智的稻草,竭力不让精神崩溃。
  琼上前搀扶。
  她在肯恩肌肉虬结的臂弯里摸到一层冷汗。
  也许是错觉……
  似乎,屋外咆哮的风声也逐渐消停了。
  “好啦,没事的。”罕姆辛出声安慰。“经历这种事,想不起来也正常。”
  因为他的苏醒,屋子里原本那股压抑被冲淡了。
  夜幕深沉。
  几个人围着壁炉取暖,分食鱼粥。
  琼缩抱在床沿,轻轻闭上了眼睛。
  睡眠充足才能干活,早点日出就不会感到太饿。
  肯恩低着头。
  脚下是片草地,湿润的泥土间夹杂碎石,带有明显的颗粒感。
  他陷入沉思。
  虽然想起不来经历,却依稀记得些常识。
  奥苏亚大陆。
  旧神开始活跃,剑与魔法已经成为最后的依仗。
  王国争霸,城邦林立。
  海浪里隐去黑影,古卷上箴言蒙尘,铁铠森森的骑兵沾染鲜血,魔兽鼓动着巨翅冲破浓烟。
  矮人最辉煌的时代,曾经留下七座烘炉遗产,其中之一便是永冻高墙。
  它的北面,也就是自己足下这片广袤的冻土,叫做帕洛图斯比。
  亦称,北境。
  广袤的土地流传着旧神传说,部落战争不断,兵戈起源无外乎食物和贸易。
  但就算是山口酒馆的醉鬼,都不敢讲统一北境这种蠢话。
  “荒原么?”
  肯恩想到这,不由抖起冷战,空气中的凉意使周围环境变得真实。
  噼啪!
  碳火跳动,像是梦语呢喃。
  肯恩从发呆中回过神。
  他把床铺还给辛大叔,再轻轻把琼抱到躺椅上,只是拿个毯子的功夫,这姑娘又环住肩膀蜷缩起来。
  “她很害怕。”
  罕姆辛伤口疼得睡不着,由肯恩陪着,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
  从年轻时在货马里捡到一个弃婴,并取名为琼,再到村庄是如何被野兽,魔物以及亡灵限制了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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