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奈·马尔福。
    肯恩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样子,是她喝着高玲酒,就是传闻中鲁尼的遗孀最喜欢品尝的那款酒酿。
    她依旧用水手方巾包裹暗金色的头发。
    只是上面多顶革制的船长帽,金编银攘,兽骨束腰外面套了背扣,同样是暗金色的礼服大衣,松垮垮地披在她苗条匀称的肩头。
    怜奈的束口长裤被塞进皮靴当中,金属边缘透着手工质感。
    匠人们总是会根据职业需求来给客户定制合适的装备。
    兽帆船潮润的甲板会让绝大多数的底打滑,只有懂得增加划痕和选好配重的行头才能在海浪中如履平地。
    但这种装备都有个共同的特点。
    材料珍稀,造价昂贵。
    怜奈身上这套行头就是其中最昂贵的典范。
    但在兽帆舰队所有管事的人都在场的前提下,这就是最恰当的装束,她本就位高权重,过于低调的言行反而会令人鄙夷。
    “你叫什么来着?”
    怜奈问道,昂贵的外衣随风摇曳。
    她身后站着的家伙全都是港口码头声名远播的海洋传奇。
    “肯恩·马哈鲁。”
    佣兵首领在寒风里穿着最简单的内衬,浑身上下都被血污浸透,带这双眼睛却是荣辱不惊。
    【你已经能在万众瞩目时保持心态平稳。】
    怜奈·马尔福挑起眉头。
    这女人从甲板上走下来,站在倾斜的碎石岸边,微微抬起下巴追问道:“你没有其他补充吗?”
    她眼中充满怀疑。
    显然这位船长也不相信。
    哪个佣兵就能够掀起如此声势浩大的反抗浪潮?
    “或许我确实看起来有些意外,但你想要相信,这个节骨眼上,商贩和雇佣兵们死死绑在一起,他们跟劫掠者之间的矛盾迟早要爆发。”
    肯恩很平静地转身邀请对方一起进入安贝拉冰港。
    他边走边说:
    “既然事情总会发生,那必然要有人率先开个头,谁都有可能变得万众瞩目,只是碰巧……那个人是我而已。”
    怜奈摇摇头,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肯恩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应该是在场众人里,唯一近距离观察过这位女船长为情落泪的人。
    怜奈叹口气,望向残破的建筑群。
    她说道:“我听不出来,你这究竟是谦虚,还是别有深意。”
    “何必纠结呢,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大把的麻烦等着我们去处理……”
    肯恩停下脚步。
    周围随性的几个佣兵领队和商贩头子都抬起头看向他。
    他转过来,说道:“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有船长跟我们结成同盟,真是件令人鼓舞的事情……”
    “或许我是做了点事情,但我可对你的联盟没有兴趣。”
    怜奈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前方,放低音量说道。
    “私仇罢了。”
    “我知道,但您的行为,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肯恩说。“劫掠者的队伍非常庞大,捺萨和卢弗死亡,冰髓古城首领空缺,卢弗又被传说巨兽给吞掉,现在生死未卜……”
    肯恩指着黑烟缭绕的天空,有魔物低空略过。
    “现在局势混乱,外面那群疯子趁着人数优势,绝对会丧失理智地发起进攻!每一个劫掠者首领都会想跳刀鱼一样躁动。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盟友。”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强调出紧迫感。
    怜奈·马尔福冷笑了几声,肯恩注意到,周围的水手竟然下意识躲了两步。
    她说道:
    “你说的在理,但我是有要杀劫掠者的理由,其他船长呢?你以为凭借我的舰队就能够胜券在握的了么,那你究竟是太愚蠢,还说高看了我?”
    “他们会参战的,肯定会,毕竟都要做生意。”
    马哈鲁说话的语气非常自信。
    怜奈眯起眼睛,瞥了眼周围的副手,还有旁边站着的南疆骑士长。
    她没有从旁人的眼神中得到答案,最终只能开口询问道:“如果你有办法劝说其他船长参战,那确实能够增加几成胜率,可这要比击退摩戈尔难多了。”
    “不不不,简单得很。”
    肯恩摇摇头,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向前,朝着奎玛指引的方向而去。
    怜奈虽然还继续跟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不屑,这种愚蠢的酒话或许能够诓骗初来乍到的赌鬼,却没办法糊弄自己。
    “得了,你以为船长都是些什么样的渣滓?”
    她说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似乎在回忆重拳打在某人脸颊上的触感。
    肯恩也向旁边走了半步,开口道:“或许你比我要了解船长们的为人,但我觉得能够在劫掠者围城的时候坐地起价,起码还能证明这些人喜欢钱财。”
    “的确是,但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