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十七节【欢乐不再】

    王策说完,惋惜地搓着手,一脸神往之色,仿佛他对于克劳利与魏寡妇对谈时自己不在现场万分懊恼。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朝刘文辉一笑:“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又低头在书桌下的故纸堆中翻找起来,不多大功夫,他就从堆成山的资料里淘出了一个进口的塑料保存袋。

    老学究当着年轻的面,小心翼翼地把保存袋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约莫十六开大小的照片,郑重地放到刘文辉面前。这是一张旧照,已经微微泛黄,照片本身也颇为模糊,只能勉强看清里照的是几个西装笔挺的外国绅士。这几位洋老爷显然都不年轻了,他们拄着文明棍,留着过去很时兴的八字胡,面对着镜头表情都十分严肃。最当中的一个西洋人,身材异常高大,眼神阴鸷凶狠,就像是一个被生塞进文明衣冠中的野蛮人。刘文辉一眼就看出,他就是那个所谓的“世纪神秘学家”,阿莱斯特•克劳利。

    “站在克劳利先生左手边的,是美国探险家,畅销书作家威廉•西布鲁克,他曾经深入西非食人部族,带回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1],站在右手边的矮个子,是廖莎•布拉瓦茨基,他是大名鼎鼎的海伦娜•布拉瓦茨基[2]的儿子,著名神秘学调查者。这张照片摄于7年前,拍摄地点是美国缅因州的欢乐市入口。”

    刘文辉这才注意到照片左上角有一块老旧而寒酸的木牌,上面隐约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洋文,估摸着是市镇的名字。,

    “欢乐市位于缅因州西部偏僻的怀特山地,那里几乎可以看作新英格兰最荒凉的地区了。1922年之前,美国的地图上几乎找不到这个城市,之后就更没有了……”

    王策告诉刘文辉,欢乐市总人口只有1000不到,事务由州政府直辖,自从3年唯一的一根电话线被山洪冲毁后,当地与外界的通讯就完全依靠2个月一班的邮政汽车。1922年5月20日晚上九点,因为暴雨而姗姗来迟的邮政雇员在到达欢乐市后,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他们在市镇里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那个时代的美国邮政依然为他们的员工配备枪支,全副武装的邮政人员下车在镇子里转了一圈,他们发现镇上电力系统运转正常,一些房子还亮着灯。荷枪实弹的邮差们进入了一家杂货铺,发现那家店铺的墙上新近被人用油漆写上七个一百万以内的质数,在数字下方,还写着一句话,似乎是意大利语。

    根据邮政人员事后的描述,欢乐市的街面至少已经十来天没有打扫过了,落叶和垃圾淤塞了好几条街道。他们在街边上捡到一张日期为1922年4月10号的当地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是关于一个名叫“搜寻老东西”的流动嘉年华造访该市的消息。这可以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劣质彩带与广告印刷品上得到印证。

    随后邮政人员在市西的河边找到了嘉年华的遗址,和市内其他地方一样,这里到处都是仓促离开的痕迹。食品摊被撞翻,饮料流得满地都是,泥泞的空地上散落着玩具和童鞋。这里的娱乐设施相当粗制滥造,有许多尚未关闭,一台老式留声机依旧在放着喜庆的歌曲,但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不可闻。邮政人员在马戏大棚中发现了一具中年人尸体,这也是本次事件唯一确认的受害者。

    在联邦邮政报警之后,缅因州警方迅速在市镇周围进行了地毯式搜查,被害者的身份很快被确认了,他叫爱德华•胡迪,新罕布什尔州沙利文县人,11岁时外出后就下落不明,而根据目击者的证词,爱德华失踪前后这段时间里,“搜寻老东西”确实在沙利文县附近出现过。

    关于写在杂货铺墙上的那句话,后来也被翻译出来了,那并不是意大利语,而是一句现代拉丁语,字面意思是:“而卡拉瓦乔的绝望在于他对摩奴不再一无所知。”卡拉瓦乔是一名在当时来看籍籍无名的16世纪画家,他精力过剩的一生中充满了争斗与逃亡。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半年之后,对于这句话的解读才有了令人失望的进展,一名纽约时报记者在回顾这起案件时指出,当时留在墙上的其实是一句语义不清的病句,现在我们看到的翻译其实后来的新闻工作者对于语句缺失的部分妄加推测的结果。

    另一方面,这件发生于1922年的悬案当年就惊动了神秘学界。已是耄耋之年的克拉•斯科特女士[3]在进行了她生命中最后一次通灵之后宣布,欢乐市已经整体被移送到了另一个维度,在我们世界留下的是它没有灵魂的残骸。而就在同年10月,阿莱斯特•克劳利等三人前往欢乐市进行实地调查,克劳利为此事专门写了一本书,名叫《欢乐市的十天》,书中以第一人称记述了他们在废弃市镇上遇到的种种不可解释的现象,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流动嘉年华“搜寻老东西”中,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某种危险的研究,而当嘉年华落户欢乐市的时候,研究发生了悲剧性的事故。克劳利在书中把矛头指向了一名亚洲裔的畸形秀演员,无端指控他来到美国之前曾接触过某种东方的禁忌知识,在嘉年华内部,一直有一-->>